關島

民宿的阿弟兼浮潛教練跟我說:「你這下慘了,颱風要來,明天一定停船停飛,要變成關島三日遊了,被關在島上三天」。

那時我已上山下海一整日,精疲力盡地躺在發呆亭裡,也就沒有餘力去思考備案,只想颱風還在幾百公里遠的海上,路線也沒有瞄準小島啊,猶記得那天的夕陽特別詭艷,無邊際的昏黃與藍黑互相拉扯,灰色鑲銀的雲快速流動,像火焰燃燒的橘紅浮光跳舞著,最後留下餘燼般的粉紫色,在燠熱的夏季尾巴悶燒許久,才終於完全平靜下來。

隔天一早就收到船班停駛的消息,趕赴小小的海濱機場,上午的班機被取消一半,下午則是確定不再起飛,登記完候補,到附近的圖書館心神不寧地看書等待通知,陣陣側風已大到讓山邊草木皆伏倒,長浪也從四周紛湧奔至,一波堆疊一波,間隔越來越短,看得怵目驚心。

果然候補不到機位,下著大雨的蘭嶼夜晚,沒有任何可走的行程,路燈很少而稀微,部落的小商店只賣一種啤酒,拼板舟被整齊擺放著,腳邊好像有某種生物貼著草地走過,前方還隱約彎曲有路,但沒有亮光了,除了即將墜到水窪裡的雨絲,被短暫照成銀色,也只能懷著這樣漆黑潮濕的心情早早入睡。

翌日幾乎所有的商家都不營業,打聽到少數開門的一家早餐店,決定一次點兩大份蛋餅兩杯飲料,一面報訊台北:這兩天可能都回不去了,發完所有短信之後,雨勢也正好稍稍停歇,山頭雲隙裂出幾束陽光,忽然感到無比輕鬆,和早餐一樣,接下來的時間似乎也變成兩倍的豐盛及寬裕。

還要再被關島一天,而我終於有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