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下午三點,沿著台11縣,妳一路讀海到長濱。
序章是海。
車行劃開絲一般的空氣,艷艷日色擦身而過,柔焦的光霧懸浮於車內,讓人不自覺的分心。光讓綠更綠,藍更藍,在最東的最北,長濱落在山與海的對話之間,一個龐然的驚嘆號。
教堂,樹與海,散發微光,在觸手可及的寂靜裡,妳聽見光在空氣中細微的綻放。小村像微小的詩篇,聚攏了驚羨的眼神,是長濱人旦暮相遇的景色,但外人很難習以為常,那是天堂才有的風景與聲音,讓靈魂的每一寸都安靜下來。
妳翻頁,內文是更藍的海。
台11線85K處,轉東13線,圖騰上斑駁的字跡標示路徑,祕密的輾轉,撥開簾幕,金剛大道赫然在妳眼前出現。
傳言如金剛之身的山勢,此刻是謎。天空無雲,光影無由交互,要從哪個角度望去,金剛才是金剛?
太平洋在大道正前方,環身一切消逝成平面,無樹蔭無人家,彷彿道路只要直直豎起,那海便可整片拉起如旗幟。
最美的天書,妳一步步按字索引,風景隨即而來,稻浪的浮盪,暖暖泛香,如海湧動,路面流動的顏色,海浪遙遠的澎湃。
凡此種種,眾聲皆如實回應妳的腳步。
地平,水平,在遠方隱隱拗成漂亮的弧線,是無框的美麗蠱惑。彷彿被風景點穴,再沒有其他方向,妳一路往前,以落海的姿態,靈動的瞳仁全力追趕,然此地是阿美族神話和夢的領土,凡人如妳,如何入鏡?
妳一路沉浸一路迷惑,直到黃昏。
隨金剛讀海,離去之時,書留在最後一段,但,沒有末章。
那樣的海面緊貼記憶,在後來的時光中,妳必時時翻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