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Icarus墜落於花蓮港

逃!

不能下塔,更不能搭船逃離,那只有一個途徑——天空。
呆站在高塔上眺望雅典的Daedalus,餘光撇過,也在遙望自由的兒子Icarus,雙瞳滿是不捨的他,便開始計畫,以蠟及羽毛為原料,透過不斷設計與改良,Daedalus製造出人工翅膀,希望藉此,兩人能逃離克里特島回到雅典。

出發前Daedalus一再叮嚀,翅膀別搧動得太猛烈,以免飛行過高,因炙熱陽光高溫而灼燒造成蠟翼融化,你必須平穩的飛行於太陽與海洋之間。

(一) 精神病患的殘癮:
上述故事得追朔回——希臘神話中來自雅典的Daedalus是著名工匠、建築師,被視為知識、智慧的象徵。
Daedalus有一名姪子叫Talos,崇拜Daedalus的手藝便拜其為師。Talos透過觀察魚的骨頭獲得靈感,在鐵片上模仿魚骨的方式刻上連續的缺口,從而發明了鋸子;此外還將兩塊鐵片的尾端削尖,並以鉚釘串連起,從而發明圓規。
死!
但年少有為的Talos壓根沒想到,會因為自己的發明而引來殺身之禍。Daedalus雖然相當有智慧,但人格卻有缺陷,如魚骨的連續缺口,邪惡的思緒如鯁在喉,擔心自己的徒弟Talos的成就會超越自己,便在某次將Talos約出來,把他從高處推下將其摔死,那攤血如圓規畫的流的整齊飽滿。
1. 殘癮:
(1) 兩個耳光比刀傷還痛:
那一晚精神分裂症(思覺失調)發作的我,在房間尖叫,隨之門縫流出鮮血,爸媽顫抖著鑰匙在鑰匙孔如新兵前進突刺,我穿著白色的洋裝染得鮮紅,坐在地上面無表情,左手臂十八刀美工刀劃得皮開肉綻差點見骨,我爸衝過來就是給我兩巴掌,我媽用著東方婦女的哀嚎,哭喊著叫救護車啊!我弟則故作淡定的邊打119、邊拿紗布幫我止血,因為他知道他慌了,我們四個就要倒在血泊之中。
兩巴掌好痛,痛得我又連呼自己好幾巴掌想止痛,我沒掉一滴眼淚,但送醫後,自己與急診醫師在手術台上縫合傷口時,我不懂為什麼是兩巴掌,而不是兩人的擁抱,我只是缺乏父母在我罹患精神疾病上的言語關心,他們總是冷嘲熱諷,說我得了神經病給他們丟臉,想到這,我顏面肌肉再也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2) 先毀滅就不會有期望:
精神科醫師指了指我的疤問我還痛嗎?我搖了搖頭,隨後我說:「Daedalus之所以殺了Talos,是害怕他的成就超越自己,換句話來說,Daedalus就是Talos,他們是同一個人,但是只要他把Talos殺了,別人問起,Daedalus是否又有更高成就時,他就可以藉口說,我已經殺死Talos了,這就是自殘的原因。我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你問我有什麼成就,我只能回你,目前就這樣而已,因為Talos已經被我殺死了!」醫師認為我又瘋了,沒聽懂我在說什麼,藥,越開越重。

(二) 憂鬱症患者的隱癮:
因犯下殺人案,Daedalus被逐出雅典。
帶著自己的兒子Icarus離開雅典,尋找其他的謀生之路。輾轉來到克里特島,島上的國王Minos非常器重Daedalus的工藝,並隆重的歡迎與收留Daedalus父子,但這一切都是Minos國王的計謀,享受優渥生活與待遇的父子,即將要為國王建造一座迷宮,一座只要進去就不可能出來的巨大迷宮。
而建造迷宮的原因,就是要永遠關押Minotaur,他專吃小孩且殘暴,Minotaur是Poseidon懲罰國王Minos說謊,下咒Minos的妻子與牛相愛生下牛頭馬面的怪物。
顛沛流離的生活他們父子嘗盡了,為了討生活,也只好答應國王Minos,開始建造碩大深淵的迷宮,建造關押Minotaur的巨大迷宮。雖然工程浩大,但以Daedalus的巧奪天工,最終順利完成,並關押Minotaur逃不出來。
關!
儘管Daedalus有著功不可沒的貢獻,但國王Minos害怕迷宮的秘密與機制,會隨著Daedalus、Icarus的離開,一同洩漏出去,國王也不能隨意殺無辜百姓,就將其關押進迷宮的高塔中監禁。
1. 「脆弱的故事」:
一開始,幾個古代小朋友在庭院裡玩迷藏,輪到小男孩司馬光當鬼,很有風度地背轉身去,用手臂遮住雙眼,然後倚在一根石柱上,他慢慢地數著一、二、三……
很快地,他一一發現了他的同伴們,並且把他們逮出來。當所有人都重新聚集在一起,並且鼓譟著要繼續遊戲時,司馬光卻堅持說:「還有一個同伴尚未出現,還沒被我找到」。
下一個畫面來到一個大水缸前面,這時司馬光用洪荒之力舉起地上的一塊大石頭,使勁地往水缸中心最脆弱的地方砸去,水柱從破裂的缺口泉湧而出,潑灑到地上,一瞬間,他們看見水缸裡的確是有一個人。
看到眼前這個身上沒穿半件衣服、光著屁股發抖的小男孩,大夥兒剛開始認不出而驚呼大笑起來,連司馬光也洋洋得意地笑了;不過,他的笑聲只維持了一下子。
赤裸的小男孩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露出一雙空洞的眼球,他長得和司馬光一模一樣。所有人好像看見鬼魂一樣開始四處逃散,只剩下司馬光一個人怔在原地,不知該如何面對水缸中的自己……
「脆弱的故事」這是收入在袁哲生小說《寂寞的遊戲》中。
(1) 解析:
《寂寞的遊戲》故事鋪陳內斂,留白處多。這樣的文風與他推崇的海明威「冰山理論」有關,即書寫下來的只有海面上的八分之一,海面下的八分之七則是留白,留給讀者深思冰山下深藏的秘密。(秘密藏在2019年金馬獎橫掃大獎《陽光普照》裡)
(2) 隱癮:
「你有自閉症嗎?」這是我爸常對我的質疑,我只是想躲進沒有人的房間寫作、哭泣……
我夢見因憂鬱症自殺的袁哲生,他停留在38歲那張容顏,我們是在舞台劇上相遇的,他演無人注意的大樹,而我是演灌木叢,足足比他矮了一大截,演這角色是我們甘願的,嚴格來說是我們嚮往的,我們四目相交、溫暖的微笑,隨後一同闔上眼,我從夢境中醒來,醒來於筆記本上,筆記本上寫著「人天生就喜歡躲藏,渴望消失,這是一點都不奇怪的事。」那是袁哲生書中的句子,我想是他悄悄的寫給我的,對吧?
(3) 關:
「你有自閉症嗎?」又是重複的話,在我耳邊迴盪,直至耳鳴。
我曾經看過一部電影,台詞說道:「我的寫作是關出來的。」我是Minotaur被當作怪物,被父親Minos關押在迷宮中。永遠逃不出來,但你問我「關」和「寫作」是自願的嗎?我自己也找不到答案,因為我只是困在迷宮中的Minotaur。而我的母親也很憐憫我,常在迷宮中放點我愛吃的「巧克力」讓我去尋覓出口。

(三) 剖析一般人的成癮:
追朔回開頭——此時Daedalus與Icarus準備就緒,兩人披上翅膀飛離高塔回雅典,但年少的Icarus太過興奮,飛行時被陽光所深深吸引,越飛越高,使翅膀上的蠟翼融化,墜落海洋死亡。
1. 成癮:
「重點不在於成癮,而在於為什麼會感到痛苦?假借著翅膀的自由越飛越高,真實的是蠟翼終將融化,而你也會墜落……」
專治成癮的慈濟醫院醫師向我說:「多巴胺是帶來鼓舞和刺激的化學物質,它會使我們感到積極、興奮。若無法正常接收到多巴胺,成癮者可能轉而透過尼古丁、酒精,使大腦湧現多巴胺。」
(1) 菸癮:
(提醒您吸菸有害身體健康)你見過模範生抽菸嗎?我是學校代表優良學生,興趣是當志工,愛好是投稿文學獎,但光環底下的我想做點什麼,於是我便在每天陽光明媚的時候,趁早餐還卡在我牙套的時候,蹲在學校灌木叢旁吞雲吐霧,吞雲吐霧說起來多庸俗啊!我是在投入母親的懷抱,重新學習吸吮的技巧,深吸一口菸、抬頭、微微閉眼吐氣,一千次、一萬次的練習只為了,在雲霧繚繞中看不清自己的臉龐,好讓我脫下模範生沈重的包袱……我知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被教官逮到,我沒有任何掙扎,叼著菸,從制服口袋掏出湖水綠菸盒,調皮的對教官說:「涼菸喔!來一根嗎?」
「尼古丁是為了讓自己失去感覺,為了遺忘自己。」我喃喃道

(四) 那不是墜落,是放過癮:
那一晚,我夢見當年Icarus並沒有死,屍骸也沒被父親Daedalus找到,他墜落於花蓮港,化身成了碩大的曼波魚悠游自在、毫無天敵,翅膀也已沖進海浪的泡沫中化開,到了現今祂以曼波魚石像的姿態,被花蓮人所「膜拜」。
所以,我們必須平穩的飛行於太陽與海洋之間嗎?我們都是故事中的某一角色,抑或是重疊更多角色,用神話挖掘、認識更真實的自己,如司馬光砸缸看見的自己,不用急著握手問好,靜靜地,時間會留下水痕,跟你說祂們曾經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