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土

我的窗外風聲淒厲, 如末日前夕, 超市連求一包衛生紙, 已成奢望, 遑論無影無蹤的口罩了, 你在網上說要寄來, 實名制口罩, 你從沒排隊呢, 台東真用不上, 我哀嘆那不能出口啊!

即使收到你的心意, 不見得敢戴, 一旦蒙面, 人人遠離, 那倒好, 防範病毒, 離得越遠越好, 就怕靠近你的人是瘋子―― 許多戴口罩的黃種人開始遭受攻擊, 我的黃皮膚更加蒼白了。

台東一直零確診, 彷若永恆。你說, 回來吧, 這塊人間淨土, 比與世隔絕的南太平洋還安全, 君不見, 那些島國正一步步淪陷呢!

若我還能幸運回台灣, 我會搭乘自強號, 從屏東拐一個彎; 或搭乘太魯閣號, 從基隆轉一個直角; 或搭乘國內線班機, 像準備去另一個國度般飛行。

「台灣的淨土! 不只零確診, 台東2 7日起零隔離」新聞傳來好消息, 我關禁閉似地被忘在異鄉, 遠遠感到開心, 想像台東的你, 大方走進田野, 挑選蝴蝶蜜蜂碰過的鳳梨, 行人路過, 無須保持安全距離。而且走著走著, 就尋到一片海洋。

你帶我去的那片海, 我一直珍藏在手機, 那年初夏, 踩在台東的柏油路就能嗅到海了, 甜美的夏, 太陽把蒼白的皮膚重新吻深, 曬得紅亮, 你領著我, 前往一片遊人未至的海灘, 即使末日來臨, 你, 我, 海, 三者靜靜地凝望。面對那片藍, 我的手機無意間, 按下快門。

在足不出戶, 又特別想外出走走的日子裡, 我會打開那張照片, 彷彿真能開啟一扇窗, 輕輕觸摸那片永恆明亮的藍色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