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在瓦拉米， 我們在一些樹緣圍成的圈中看見藍天， 地上有死去的紫斑蝶遺留下的翅膀。
一些立牌介紹著山中的植物， 其中穿插的牌子上寫著：「小心黑熊」。走到青剛櫟前， 同伴說：「這個的果實是台灣黑熊愛吃的食物。」手輕輕撫上樹幹淺淺的爪痕。
昨晚民宿的老闆告訴我們這幾天有人遇到黑熊。所以一整天我們都期望著某個彎道過後牠會出現在小徑上， 或是在觀看飛鳥時發現有黑色影子在綠林中挪動。但牠從未現身。
一些鳴叫從遠處規律地傳來， 在石板屋旁休息的大哥說是山羌的叫聲。那黑熊的叫聲是怎樣的呢？ 像小狗啊， 所以才叫狗熊。
我聽人說過， 山中充滿各種語言， 凡所感的一切， 落下的樹葉、新生的嫩芽、潮濕的山壁都是訊息。也許萬物用傳聲的方式告訴黑熊， 人類來了， 該躲起來了。
一行隊伍經過我們， 喧嘩不止， 說要找黑熊。我突然意識到， 山成了一種綠色的遊樂場， 人們來這裡感受大自然， 覺得自己健康又舒爽， 便離去了。
我也是這樣的嗎？ 疑惑像無邊森林一樣圍住我。這時， 朋友輕拍我的背， 指向某處， 一個轉頭， 此生看過最多的紫斑蝶在花叢中飛舞。我們靜靜地站著遙望， 像兩個代表人類的立牌。
「好不像現實中的畫面。」他說。我也覺得， 美的讓人沒有時間思考複雜的問題。
這時的我們並不知道， 幾個月後會看見黑熊被捕殺的新聞。也許有更多靈魂悄悄地在山中遭難， 而我們也無從知曉。只能想像也許當時黑熊曾睜著果實般圓潤的雙眼隱匿在綠中看著我們， 而我願那雙眼睛永遠存在。